人类对于自慰的恐惧一度超越了孤独。
东野圭吾的成名作放学后两名年轻的凶手Sr动机源于其中一人在自慰过程中被偷窥:
“偷看……”我茫然地把手从她肩上拿开,“那就是……动机?”
“在你们看来,也许没什么大不了,因为你们觉得现在的女生还有出卖身体的。但这完全是两码事。有一段时间我也想过去出卖身体,却绝对不愿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被人偷看,那就像有人穿鞋闯进你的心里一样。”
“但……也不至于非得Sr吧?”
“是吗?但如果被偷看是,她正在自慰呢?”
小说中的“我”顿时对女学生们的Sr动机达成了理解。在女学生本人看来,偷窥到她自慰的男老师每一次投向她的目光都是在对她进行“视线强暴”。
除了天然的羞耻心,人类社会对自己动手的行为还有一种不亚于原罪的罪恶感。
十六世纪方济各修会的著作罪恶概论,里面对于自慰问题的职责十分明确:在婚姻之外自渎的人,神学称之为“软弱者”,他们触犯了违反自然秩序罪……在清醒的状态下自渎,不论是通过手部接触、遐想欣快,还是通过与男人女人通信聊天、阅读--秽书刊,都是该死的罪恶。
而中世纪留下来的治疗自慰这种“可怕疾病”的方法一直持续到现代社会。
在现代医学已经得到很大发展的十九世纪,人们反而对自慰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恐惧,这种恐惧体现在各种都市新闻和文学作品中。作为法国著名文学奖项——龚古尔文学奖的创立者,龚古尔兄弟十分关注自慰问题的记录。文学评论家在描述失明的历史学家奥古斯丁·蒂埃里时,这样写道:“外界差点把他(奥古斯丁·蒂埃里)比作古希腊伟大的诗人荷马,但他之所以失明不是因为梅du,而是因为自慰!”人们对于自慰的恐惧甚至超越了性病。
作家保罗·--BO纳坦曾经写过一部名为自娱自乐的夏洛的长篇小说。小说描述了一名名叫夏洛的年轻人因为沉湎于自慰而变得头脑迟钝,最终抑郁投水自尽的故事。小说甫一出版即被视为--秽读物被禁,而作者坚持辩称这是一部描绘个人感受的“科学小说”,在一八八四年的一场法庭判决中,小说家被判无罪,但小说的影响力似乎也化为无形了。
十九世纪的人们继承了中世纪宗教对于自慰的观念,不同的是,现代人将宗教治疗中的忏悔、祷告、节食、洗冷水浴改成了听上去科学性更强的:预防、劝阻、管制和治疗。
十九世纪的所谓“预防”并不是通过揭示自慰的本质对生理需求和性好奇心进行疏导,预防的主要目的是防止青少年有时间和经历产生好奇和欲望。家长和学校开始大规模开展体育活动,当时的教育学家写道:“体育锻炼要达到疲惫状态,才能让停留在生殖器官上的过剩经历回到骨骼和肌肉系统。每天运动两次,尤其是晚上。自慰这因为运动而感到疲惫,一上床就会睡着,不会捡起恶习。”
十九世纪的人们也认同中世纪宗教对于冷水浴治疗自慰的看法,特别提倡孩子们去游泳。对于睡前读物也有了格外的重视,睡前故事中所有容易使人产生联想的图画、文字都被删去,道德教化占据了主要篇章。
人们认为,一旦沾染上自慰,年轻人的身体就会迅速衰弱,所有可怕的疾病都根源于自慰,包括瘟疫、性病等等。龚古尔兄弟还技术过这样一则可怕的、近似于都市传说的故事,一个心术不正的人用--秽书刊挑逗一个寡妇和她的儿子,结果小男孩沉迷自慰,掏空身子死掉了。对于挨过了成年的自慰,最佳的治疗方法普遍认为是结婚。甚至有人使用过床伴对自慰者进行治疗。由年轻的男性和女性看护自慰者入睡,并帮助他们排解心里或生理需求。
当然,即便在十九世纪,宗教对于西方社会的影响仍然未被消除,自慰的宗教罪过被细致化,自慰者的罪状根据性幻想对象的不同而区分轻重:
自慰者在如果想着自己是在与某个已婚妇女交媾,或者渴望对某个已婚妇女交媾,那么他除了自慰罪,还犯有通--罪;如果他幻想的目标是个处女,那么他就犯下了荒--罪;如果目标是某位女性亲属,就犯下了乱伦罪;如果是修女,就触犯了亵渎罪;如果把圣母玛利亚当作性幻想对象,那就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十九世纪对于自慰行为的恐惧之所以如此严重,是因为在不完善的科学的触动下,自慰从一种纯粹的道德负担变成了对身体切实的损害。自慰可以引起身体各部分组织溃疡、痉挛、肺病。男女生殖能力低下或丧失,女性流产等也被归为自慰的严重后果。年轻人消瘦、面色苍白、臀部松弛就会被认为是自慰造成的。自慰行为“随时有死亡的危险——最细微的季节变化或是最轻微的事故都可能让他们不纯洁的灵魂归天。”
虽然许多相关著述的作者最后被证实为是江湖郎中,但关于自慰的恐惧仍然没有消散。进入二十世纪,人们可能不像之前那样将自慰作为严重的疾病和罪行看待,但仍然希望借助改变生活细节而推进自慰行为的禁止。其中影响力最大的是早餐玉米片的发明,这种富有中世纪风格的节食及清淡饮食可以防止自慰方式最终在西方家庭中变得日常化,并没有调查表明早餐长期食用玉米片可以杜绝自慰。
当下,自慰有时被看作是孤独的产物,有时被看作自我解放与自我取悦的象征,但至少人们对于自慰似乎已经不再恐惧。然而正视需求并使之合理地得到满足之路仍然漫长,而你我无一例外地都行进在这条漫漫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