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是鸟类中的贱民,它们习惯于迷恋乡村与小镇,是最能够与人一起和谐相处乃至同存共荣的一种飞翔动物。故而在许多人的潜意识中,一看到鸟字,就会立刻想到麻雀的形象。
不论怎么回忆与印证,麻雀都是我最早认识的一种鸟。儿时,在我家的小院里,每当麻雀成群地飞来与鸡鸭争抢食物的时候,我手心里飞撒而出的谷粒或麦粒就要多一点点,因为从内心来讲我早已把麻雀当成了不可多得的小伙伴。
父母双双离家到田间劳作的时候,我常常可以在寂静的院子里与一群前来凑热闹的麻雀一同快乐地度过一个冗长的下午。自然,在人鸟共处的宁静日子里,我才得以健康快乐地成长。到我开始踏进乡村学堂时,几乎每天早晨自己都是被一群争相练嗓的麻雀吵醒的:它们常常纪律严明地在我家的屋顶上排成一条鸟线,直到看见我背上书包奔跑出院门时才停止鸣叫,然后一只又一只地相继飞离,有时甚至还很热心地从空中送我一程。于是,这一天里我的心情也会随之感到特别舒畅。可以这样说,正是有了麻雀的时常穿梭,才使我那隐藏于山间的村庄充满了更多的诗意。
与人相比,麻雀似乎更懂得恋旧,麻雀习惯守护而不习惯远飞。麻雀一旦选择了一座村庄或一座小镇之后,就会乐此不疲地繁衍生息。
麻雀不会像其他鸟一样在树上筑巢,这好像显得没有足够的灵性与智慧。其实,在做巢这一点上,麻雀恰恰是最能表现出一种鸟类中少有的大智若愚。试想一下,美丽的巢一旦做在树上,那就要别无选择地接受风吹、日晒和雨淋,生命的风险势必大大地增加。而不在树上做巢的麻雀,仿佛明白这个道理而机智地选择在人类的屋檐下或墙洞中安放自己的小巢。这样一来,日晒不到、雨淋不湿、风吹不到,繁衍起后代要安全得多,或者说更有生存的保障。至于做巢的材料也可以就地取材,比如在房前屋后叼来一些散落的柔软鸡毛鸭毛铺好,就可以养育下一代了。
事实是,麻雀可以反复使用同一个墙洞做巢而一代又一代地繁衍生息下去。即使是多年之后的今天,在我乡下老家的那些高低不一的墙洞中,每年的春天依旧有麻雀飞进飞出忙碌不止地繁衍着后代。而从老屋里出生的人儿呢,却一个个长大之后背起行囊毅然告别了老屋,漂泊到一个个缺少麻雀陪伴的现代都市谋生,直到被人情所累和被人所伤的时候,他们才会想起遥远的那一个乡下老家,以及那一群替他们守护着古老屋舍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