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芝的丈夫徐明刚提了正职没满月,感觉浑身无力,随便去医院一查,竟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得到这样的结果,两个家庭全慌了神。尤其是徐明家兄弟姐妹一大帮,他们选出一弟、一妹两位代表与周秀芝一道,陪徐明去了某大都市。
那边有秀芝的一位老同学帮忙联系好了专治癌症的某大医院丁主任。说人家丁主任是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家特殊津贴的著名教授,他要是治不好,华佗再世也无济于事。可是医院床位特紧,想入院却排不上,简直把周秀芝几个要急死了!那位老同学出主意道:你是不是以为还在你们县城?这里的医生,不给红包玩不转的。周秀芝让丈夫的病情急蒙了头,经提醒,这才回过味儿来:我以为大都市大夫觉悟高拉倒吧,医院越大,医生越黑。你先掏2000块钱给他吧。
2000块钱?周秀芝吓了一跳。名医可真牛啊。照这样收,那大夫来钱比抢劫还容易。但她怕老同学笑她抠门,一咬牙,拿出两千块钱,请老同学给丁主任送了去。果然有效,第二天,徐明就住上了院。
院倒是住上了,可徐明是肝癌晚期,没有手术价值,只能维持。治疗了两个星期,主任通知周秀芝去了他办公室。主任说:你的家属这病也就这样了,住下去没什么意义。这边床位挤,先接他出院吧。
周秀芝如五雷轰顶,这不是终审判死刑了吗?她赶紧跟小叔子、小姑子商议。弟弟、妹妹齐声责备她:事是死的,人难道也是死的?你好歹跟他哀求一番也成呀。
我就差跪下了。人家铁定了要赶咱走,说是没什么意义了。
弟弟、妹妹心疼哥哥,说即使没了救,也应当为哥哥尽量多花费些钱,那样最后才能少些遗憾。老同学也说,再争取一下吧。给红包。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
老同学当天夜里出差去了外地,不能代替周秀芝送红包,周秀芝第二天只好硬着头皮去见主任。主任屋里始终不断人,估计都是有求于他的。周秀芝紧张得胸口怦怦跳,丁主任跟她并不熟悉,如果红包递上去人家不收,那多尴尬呀。可是,为了丈夫的病,挨羞辱她也得豁出去呀。
好不容易抢到一个空档,周秀芝挤了进去。她硬着头皮把包着2000块钱的信封放在桌子上:主任,我是415病床徐明的家属。求求您,再让他住院治疗几天吧,我们偏僻地方来一趟不容易的。
丁主任看了一眼信封,毫不犹豫地抓起,顺手往白大褂侧面的兜子里一装。好家伙,那兜子缝得专业,几乎是一只布袋,像周秀芝这样的红包,装十个八个的看不出来!主任装完了钱,说:你实在要住院,那就转某某院去保肝吧。
钱入了人家腰包,院还是住不成。徐明一du*气:治不了就算了,我也许命该如此。明天出院,也别保什么肝了。咱回去治,不就是化疗嘛。
丁主任的医术还是相当高的,他判断徐明过不去清明节,可不,4月3号徐明死在了家乡的医院里。
处理完徐明的丧事,周秀芝受了刺激,精神一直是清醒一阵恍惚一阵。清醒时她又想起了那个秃脑门丁主任,好可恨呀。原来她还暗暗怀疑老同学是不是把红包给私吞了,没想到,这老家伙揣患者的钱,眉头都不带皱的。两次收了她4000块钱,而她起早贪黑地在某商场上班,一个月才一千多块钱!周秀芝想着想着,便哭出声来。恰巧她娘家弟弟过来安慰姐姐,一听这事,说:姐,你别难过,我正好要到那边公出,你跟我去,咱俩把红包追讨回来。他要是敢不还,我就写文章揭露他。
弟弟笔头子很厉害的,经常发表作品。周秀芝觉得跟几百块钱的路费比,4000块钱数字够大的了,就跟随弟弟去了大都市。
姐弟俩到了丁主任办公室门前。这回不管外面等着多少人,周秀芝一把将门推开,不管守在门内的助手拦不拦,硬是闯了进去。丁教授正跟一位妇女说话,他又哪里会想起秀芝是哪个呀,立即黑着脸问:谁让你进来的?
周秀芝还没答话,那个与主任说了半天话的妇女赶紧说:丁主任,就这么着吧。您忙,我先告辞。那事就拜托了。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周秀芝声音挺高地问:你还记得有个叫徐明的患者吗?就是被你诊断为肝癌晚期的那个。你说他活不到清明,可他现在还活着。这是周秀芝在门外临时编好的谎话,要气那贪得无厌的教授的。
啊?丁主任一愣,瞬间恢复了常态,对,想起来了。活着好啊。难道你不希望他转危为安?
可是我问你,你收了我的红包,为什么把人往别家医院里撵?我们小地方人可没这么办事的。
噢,这事啊。丁主任淡淡地说,我有跟你要过红包吗?你们这些患者家属呀。说着,他顺手从白大褂里掏出一个信封拍在桌子上,完璧归赵。行了吧?
周秀芝吓了一跳,这红包比她那个可大得多!她斜着眼透过信封口往里那么一瞥,全是粉红色的百元币。她转身走了出去。
姐弟俩去走廊拐角处一看,哇,信封里是没拆捆的一沓!
弟弟稍微一迟疑:姐,你稍等。
没多大一会儿,弟弟回来了。他也是冲进丁教授办公室,说了句:我姐夫徐明是你的患者,我也送过你红包。今天你必须还我。
他想,丁教授根本不认识他,假如对方否认收过他的红包,那他就转身说是跟姐姐闹混了,不知他已经还了姐姐。没想到,丁教授根本辨不清来人的真伪,又掏出一个信封,不耐烦地说:拿去。再无理取闹,我打电话找保安来收拾你!
周秀芝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哭。哭得弟弟摸不着头脑,来的时候,担心讨不到钱,白搭了路费;这回如此容易讨回14000块钱,姐姐她还哭什么呢?
周秀芝抽噎着说:我说菜价、房价咋吆喝都控制不住呢,这才几个月呀,两个红包就涨得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