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安家落户
这一天,一辆从县城驶出的班车在黑土村站停靠下来,从上面下来一位衣着入时相貌俊秀的年轻少妇。少妇手提一个非常精致的小包,显得雍容华贵。等班车去远了,少妇打量一阵黑土村,跟着快步向附近的一片小树林走去。
小树林里丛生着齐腰深的蒿草,少妇钻进去好一阵,再出来时看上去明显和刚才不一样,那身显得华贵的衣着不见了,穿在身上的是套当今乡村女人常见的衣衫,发丝也有些凌乱,脸上挂着悲哀凄苦的表情,手中仍然提着那个小包,径直向黑土村走去。
村口是家小百货店,店门口几个老头儿正在打纸牌。少妇到这儿迟疑了一下,刚要向这小百货部走过来,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她是小百货店的女老板大凤。大凤从小百货部里出来就发现了少妇。少妇见大凤直打量她,脸上那层悲哀凄苦的表情更加浓重了。
大凤走近小妇,先叫了声妹妹,还未问出下文,少妇已凄然泪下。见此情景,大凤知她是个落难女,赶紧拉她到一边,用大姐姐的口吻关切地问少妇从哪儿来,因何沦落至此?少妇抽泣了一会儿告诉大凤,她是贵州人,名叫林俏红,从小爹爹早逝,娘被人贩子拐卖外地,奶奶就把她寄养在姑姑家中。10岁那年,姑姑从山崖上摔下死去,她是在姑父的打骂声中长大的。一位年长她十多岁的有钱人看上了她,给姑父送去不少钱财,黑心的姑父就把她许配给了这位有钱人。老公开了一家公司,当她安下心来准备和老公好好度日时,老公染上了du瘾,只两年的工夫,老公的公司就倒闭了,仅存的一点积蓄也折腾得一干二净。后来老公竟打上了她的主意,让她去陪别的男人鬼混她受不了,悄悄地跑了出来,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到了这里。她从小在山窝里长大,四面环山,生活空间狭小得就像牛羊天天关闭在栏里一样。来到这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上,感到这儿真是太美了,她爱上了这儿,愿意在此寻找个好人家,落户下来,舒心惬意地过下半辈子。
大凤是个热心肠的人,平日里就有个牵线搭桥的习惯,一听说林俏红愿意在村里安家落户,拉着林俏红的手,那个热乎劲儿,俨然就是俏红的娘家姐姐:俏红妹妹,你来俺黑土村来对了,这几年俺村里变化可大咧!与你同龄的光棍汉几乎没有,倒是有几位二茬光棍,不过条件都还不错,我把他们都叫来给你挨个儿挑。
大凤把林俏红带回自己家中,就跑出去叫喊人去了。其实不用她张罗,消息像生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全村。听说大凤家来了个年轻又漂亮的女子要在村里寻个人家落户,头茬光棍、二茬光棍都怦然心动,都想前来碰碰运气,一时间大凤家人头攒动,门庭若市。
大凤让光棍汉排成一队,挨个走近林俏红。光棍汉见林俏红生得俏美,都在心里默默向菩萨祈祷,求菩萨保佑他们心想事成。林俏红对每位走近的光棍汉都笑脸相迎,柔情温婉地叫声:大哥,但出乎众人的意料,连大凤也吃了一惊,林俏红选中的这个男人叫黄福,却是这帮光棍汉队伍里最年老的一位。黄福的老婆前年被一辆大货车撞死了,他是受别人的鼓动,纯粹来瞧热闹的。见林俏红相貌出众,自己配不上人家,就想打退堂鼓,这时有人从背后推了他一把,黄福无奈,才红着脸来到林俏红跟前,想不到林俏红竟一眼看上了他!黄福乐得两只小眼眯成一道缝,都摸不着北了。
大凤向黄福祝贺道:黄福大哥,恭喜你梅开二度,46岁又交了桃花运,还不赶快回家打扫庭院,布置洞房,今晚就成亲!
黄福幸福满面,掏出一张百元钞票让孩子们去买糖,表示要把全村人都请去好好热闹一番,却被林俏红拦住了。林俏红说:黄大哥,咱是小户人家,别太铺张了,还是节俭为上。
大凤笑说:听见了没,俺这妹妹可是个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还没进家就心疼男人了。
黄福不住地点头:中中中,俺一切都听你的,节俭为上、节俭为上。
黄福的憨态把大伙都逗乐了。
2约法三章
黄福找来几个帮手,迅速把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村里的规矩,二婚和一婚相比,一切繁琐的程序全免,一婚比阔气,二婚讲实在。扫完庭院,黄福又来到大凤家,大凤也早按照当地风俗在林俏红的头发上别了一朵红花,预示再婚的人儿就像这朵盛开怒放的鲜花,日子幸福美满,红红火火。
林俏红把黄福拉到一边严肃地说:我这里还有三个条件,这三条你必须遵守服从,不然不能跟你一块回家,只有再考虑别人。
黄福问都哪三个条件?
林俏红说:一、我现在正处经期,不能同房,过后必须经过我同意,不能强行好事;二、问你什么话你一定得如实回答,不能隐瞒;三、我们的谈话内容不得外露。
黄福虽有些猴急,恨不得尽快与俏红同床共枕,但想到人家初来乍到,对自己一点不了解,哪能一下就全给了自己?日久生情嘛,过些日子我就不信摆平不了她。想到此,黄福满口答应:做得到,一定做得到!
林俏红见黄福答应得干脆利落,脸上露出亲昵娇羞的笑容,和黄福一起来到大凤面前,林俏红向大凤表示感谢,大凤对林俏红说:俏红妹妹,姐姐的家以后就是你的娘家,你可要常回家看看哟。
林俏红的明眸湿润了,哽咽着说:大凤姐,你是个好人,我忘不了你对我的情谊!
林俏红抱着黄福的一条胳臂缠缠绵绵地跨进了黄福的家门。本就漂亮的她又如此举止开放,引来不少人尾随观看。
等送走最后一个闹房的乡亲,已是半夜时分。黄福让林俏红休息,他去别的房间睡觉,林俏红扑过来拉住他的手,满面歉意又深情无限地说:黄大哥,不,应该叫你老公了。老公,真对不起,第一夜就让你耍单,委屈你了。
听着这柔情的话语,黄福心里热乎乎的,连声说:瞧你说的,都一家人了,啥委屈不委屈的,如果说委屈,也是我委屈了你。
黄福的诚实善良,就像一盆清水,一眼见底。林俏红高高悬起的心缓缓落了下来。二人又各自谈起了自己的家人,这样谈了一会儿,林俏红突然改变了话题,问:老公,我老家在贵州,我虽然跑了出来,日后难免有思乡之情,要是这村里有一个贵州老乡就好了,我们见了面,互相之间也好有个安慰,这村里有没有来自贵州的人?
这话问得漫不经心,她就是那么随便一问,黄福脱口而出:有,是个有些驼背的老女人,村里人都叫她南蛮女。两年前她男人得肝癌死了,一个儿子也不正混,懒惰成性,都快30岁了,连个媳妇也没捞着,听说还虐待老人。老人可怜啊,整天佝偻着腰干这干那,见了人也很少说话。我们居住得较偏僻,她具体在贵州什么地方我就说不准了。
林俏红微微一笑:这村真是太大了,连外来一个人都说不清楚。哎,你该不会说你连她家住哪也不知道吧?
黄福也笑了:瞧你说的,人家是个女人,咱问那么多干啥。她家住在村北头的水池边,院门前有一棵老古槐。
第二天,左邻右舍都赶过来和新媳妇林俏红相识。黄福一一向林俏红做了介绍。林俏红给每人分送了喜糖,这其中有一位拄拐杖的老人。邻居们嘻嘻哈哈说笑一阵就都散去了,林俏红留住了拄拐杖的老人,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前夜黄福提到的那个南蛮女的住处。老人说那老女人来自贵州,她家住在村北水池边,院门前有一棵老古槐,老人说的和黄福说的一点不差。